四位澳大利亚华人女性讲述她们在各自行业奋斗的故事。
ABC News
她们是澳大利亚华裔女警官、飞行员、工程师以及火车司机,她们是如何打破人们对亚裔移民女性的刻板印象的?
汪美君:瞒着父母加入警队
汪美君(Mei Ong)是一名华人侦探,在墨尔本以西的Sunshine警局中担任性侵犯分队的刑侦二级警员(Detective Senior Constable)。
14岁那年,她随家人从新加披移民到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为了更加独立,17岁的那年,她独自一人来到墨尔本上学。
汪美君做警察已有十年,做刑侦警员也有近五年的时间。谈到加入警队的原因,汪美君说,相比那些坐在办公桌后的工作,她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
“生活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两天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生活很令人激动,” 她告诉ABC中文。
汪美君说,刑侦警察通常不会去巡逻,而是要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研究。为此她曾在警校进修,学习更多和调查相关的课程,在培训时,她也会接触到更加复杂的案件。
“进修的科目为犯罪现场控制,与受害者交谈,学习怎样从人们口中获得尽可能多的细节,还要学习法律,当然还有条例和操作程序这些比较无聊的东西,”她说。
由于汪美君的工作范畴涉及性侵,她接触的案子,尤其是儿童性侵案,有时对心理承受力是一种巨大考验。
“你会接触到情绪非常不稳定的受害者,”她说。
“调查性侵犯案件的过程更像是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短跑,一项调查在进入庭审前可以持续数年,这可能是一个很长的过程,所以你一定要确保所有事情都做好做对。”
高压的工作让汪美君每天下班时都感到十分疲倦,但她依然觉得动力十足。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但是你能感觉到你能为社会的改变做出自己的一点贡献,这也是每天早上驱使我起床的动力。”
在成为警察之前,汪美君曾在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获得刑事司法学位,但申请做警察时她不敢告诉父母,直到被录取的那一刻。
“我爸妈是很传统的华人父母,他们起初有点担心。我爸爸只希望我能找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比如做会计这样的工作,不要身处危险之中,”她说。
“一开始他们比较难接受,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也就慢慢接受了。”
汪美君说,警队中有很多优秀的女性,她们精明能干。虽然她对警队现有的性别平衡表示满意,但仍希望能有越来越多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女性能够加入。
对于性别平等,汪美君认为虽然平等是好事,但有时也会有些极端。
“有时人们会因为自己是女性而得到某个工作,这不总是对的,甚至有时是件坏事。即便我们追求平权,但一份工作一定要由最适合的人来担任,而不论性别,” 她说。
“我们不能牺牲质量只为了满足某个标准,我认为这不公平。”
庄骊:从恐飞到征服天际
也许在不少人心目中,澳大利亚的飞行员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至于华人女性飞行员,则属凤毛麟角。
庄骊正是这样一位经历不凡的飞行员,她持有国际认可的商业飞行执照(Commercial pilot licence),也是悉尼首家华人飞行学校的创办人。
她学习飞行的理由可能大多数人不同——为了治愈恐飞症。儿时的庄骊,一次在游乐园中遇到了单轨飞车脱轨意外,这让她患上严重的恐飞症。
“在我生命中最大的恐惧就是坐飞机,起飞前一晚都睡不着觉。这一直是我的心病,”她告诉ABC中文。
她说,为了克服对飞行的恐惧试过不少办法,包括在新西兰跳伞、参加飞行体验等,但最后都没奏效。
2016年她从上海移居澳大利亚后,一则招募广告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有一次在电影院,电影放映前看到皇家空军预备役部队招募飞行员的广告。当时突然想到,这可能是治愈我恐飞的最后一个大招了,”她说。
“皇家空军预备役的入门程序很复杂,要经过数学、逻辑、智商、体能等一系列测试。面试时,环顾四周都是高高壮壮的西人,一个华人面孔都没有。”
庄骊最终顺利通过了机考和面试,但在最后一个环节被卡下。她说,负责招募的人递给她一张录取单,写着“你目前的身份是永久居民,要加入预备役必须等到成为公民才行。你收好这张单子,三年后欢迎加入。”
不服输的庄骊转身找了飞行学校,并相继考下了私人飞行执照(PPL)和商业飞行执照(CPL)。
庄骊学飞时遇到了不小的挑战,语言是其中之一。
在中国,学习飞行并不常见,而且涉及到航空、航空管制、气象、飞机构造方面的专业术语。对第一代移民来说,一些澳大利亚人的浓重口音也是沟通交流时的大问题。
对庄骊而言,学飞行的第二个挑战是体力的考验。
“学习飞行的时候,对飞机所有打理工作都要自己动手。从检查飞机、拖着粗重油管给飞机加油,钻到飞机肚子底下做油测,以及拿着大铁链子‘绑’飞机等等一系列工作都要自己来,”她说。
特技飞行是她在学完商业飞行执照后的进阶挑战。与一般的飞行相比,特技飞行需要更强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和反应能力。特技飞行时,身体要承受一定的过载压力。
比如说,一个最基本的特技动作就是类似于过山车翻转的环形翻转(亦称筋斗)。做这个动作时,飞行员要承受4G-5G的过载(相当于4-5倍的飞行员自身重量压在全身的器官上),血液会因压力而瞬间从头部流向腿部,大脑短暂缺氧,持续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黑视。
“这也要求我在飞行的时候,注意力更集中,反应速度更灵敏,飞行轨迹更精确,这无疑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庄骊说。
她说,如果之前还没有华人女性尝试过,那么她很想成为澳大利亚第一个中国籍女性特技飞行员。
曹丽君:弃医改学工程
出生于昆士兰州凯恩斯的马拉西亚华裔曹丽君(Marita Cheng)如今在墨尔本经营自己的科技公司,生产残疾人可以远程操控的机器人。
去年,她因在科技领域作出的重要贡献获颁澳大利亚员佐勋章(AM)。
12岁那年,曹丽君就对机器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她认为互联网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后来,她获得墨尔本大学机器人学学位。
她开始思考,哪个人群能从机器人那里获得最多的帮助呢?她想到了行动上受限制人群和残障人士。
“我同许多残障人士护理组织联系,走访这些人,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我能如何帮助他们,” 曹丽君告诉ABC中文。
曹丽君团队制造的机器人有一项强大的功能,那就是可以用大脑来进行意念控制。
“我们测试了大脑操控,他们还可以使用头部追踪、摇杆还有眼球追踪来控制。所以即便行动非常受限的人士也能够操作,” 她说。
成绩优秀的曹丽君在学习上从未与妈妈产生过矛盾,然而起初想学工程的想法并未得到妈妈的支持。
“我妈妈想让我当医生,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去蒙纳士大学参加了医学专业的面试,面试的经历让我意识到我真的不想学医,所以我告诉妈妈,我想要学工程,” 她说。
曹丽君说,虽然妈妈觉得学工程会“很脏”而且很危险,但并没有抵挡住她对这个世界的渴望。当她第一次踏入课堂,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50个人的课上包括我在内只有五名女生。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人们说工程专业没有女生了,” 她说。
但是事实证明,曹丽君的选择是对的。2012年,她获得了“年度澳大利亚青年”称号。
她鼓励那些在科学技术和数学(STEM)行业中有梦想的女孩子勇敢追梦。
“有很多公司想雇佣女性,但在工程领域女性仍然不足。大公司都想要更多的女性员工,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团队中都是男性,那么他们不会创造出最好的产品。”
邝明蕙:性别平等的路还很长
来自香港的移民邝明蕙是墨尔本Metro的一名火车司机。
由于对一成不变的工作生活感到厌倦,在2008年时她萌生了换工作的想法。
“我之前是做零售行业的,我觉得没有什么前途。一天,我经过弗林德斯车站的时候,看到了招募女性火车司机的广告,我想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过多久我就在网上申请了,”邝明蕙告诉ABC中文。
她说,成为一名火车司机并不简单。
邝明蕙在网上申请时就做了一些测试,面试的时候又经过数学、英语和逻辑的考试才进入与雇主面对面的阶段。
之后不久,她收到面试成功的通知,提交了身体健康证明后,她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
“他们只给我四周的时间让我辞掉旧工作,我就跟老板说,再见,我去开火车了,”她说。
现在邝女士还成了火车司机培训员,培训更多的司机。她也渐渐发现火车司机的队伍中有了越来越多的亚裔面孔。
火车司机的轮班与其他行业截然不同,对时间的要求要精确到分钟。
“昨天我晚上5:47上班,凌晨1:47下班,基本是根据火车的班次,”邝明蕙说。
虽然工作繁忙,邝明蕙仍然能够很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因为她身边有一位最能理解她的人。
“我男朋友也是一名火车司机,所以我们能理解彼此工作的不容易,这真的很好。虽然我们有时休息时间对不上,但我们还是能找到时间在一起,”她说。
邝明蕙认为,在性别平等上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许多由男性主导的行业中有越来越多的女性,我觉得变得好多了。但是有时很多观念固执的男性无法接受,说是女性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所以,虽然情况好了很多,但是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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