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说,自己是幸运的,音乐上有点儿小天分,又赶上一个好时代。可惜,容祖儿就没有这么好命。香港乐坛到她手里时,已经没落。
容祖儿见证了一个时代,也结束了一个时代。她可能是香港乐坛最后一个“天后”,却只能来大陆做二线明星,和远不如她有名也不如她努力的人争抢流量。
那些年,独属于香港的辉煌璀璨和纷纷扰扰,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香港的夜要一直热闹到凌晨。那天,曾志伟和朋友们喝得开心。直到走出酒吧,一帮醉醺醺的人才意识到危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壮汉。
曾志伟想跑,却发现来不及了。很快,曾志伟就被打倒在地。看他倒下,一群人更是急匆匆围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旁边的朋友已经吓坏,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报警、叫声医生。香港媒体鼻子灵,第二天这件事就被刊上头条。
更离谱的是,随着警方深入调查,许多线索都指向一个人:英皇老板杨受成,被牵扯进来的还有歌星容祖儿。
要怪还是怪曾志伟嘴贱。他取笑容祖儿是“猪嘴”“牙肉妹”,激怒了杨受成。很难说这顿打是不是“报应”,但曾志伟确实不敢再惹容祖儿半分。要知道,此时的容祖儿,和16岁的容祖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1980年,容祖儿出生时,她的爸爸容锦辉才18岁。年轻的容锦辉酷爱唱歌,容祖儿的歌唱天赋,大多来自他那里。彼时的容锦辉虽然年轻,但好歹还不算“坏爸爸”。
他经常在睡前给容祖儿哼一些从街上听来的流行曲。还鼓励容祖儿,只要期末考试拿到全班第一,就给她买卡拉OK机。
八十年代,一台卡拉OK机要三四千港币,对容锦辉来说绝对是一笔大钱。
也许说这话时,容锦辉根本没过脑子。直到容祖儿把全班第一的成绩单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傻了眼。好在,容锦辉没食言,分期付款,把卡拉OK机买回来了。
△ 容祖儿与爸爸
如果你以为,容祖儿会和天后王菲一样,长成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15岁那年,容祖儿的父母亲再也受不住相互之间的厌烦与争吵,准备离婚。容锦辉把容祖儿叫到身边,告诉她:“我要和你妈离婚。”容祖儿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日子,只答了一声“哦”就转身离开。
△ 容祖儿与母亲、弟弟容锦辉离开了这个家,剩下容祖儿跟着妈妈和弟弟相依为命。对于爸爸容锦辉,容祖儿感情复杂。一直到二十年后,父女反目成仇,这段缘分才算彻底结束。
爸妈离婚后,容祖儿看妈妈辛苦,总想着能帮这个家做些什么。于是,1995年,还在读书的容祖儿报名参加了一个“卡拉OK大赛”。
没想到竟然一路过关斩将,拿了个冠军回来。容祖儿特别高兴,因为她可以把奖品卖了,兑成现金,交给妈妈。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唱歌能赚钱”。
那一年,容祖儿读初三,但已经无心向学。为了赚更多的钱,她签约了正东唱片公司。一心想要进娱乐圈。不说当歌星,起码能比卖奖品赚得多。
1996年,16岁的容祖儿就为曾志伟执导的电影《四个32A和一个香蕉少年》,唱了主题曲《第一次我想醉》。这便是,容祖儿与曾志伟的第一次交集。
但曾志伟还顾不上评价这个小女孩儿的容貌,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那时候嫌弃容祖儿长得丑的另有其人。
△《第一次我想醉》MV
此人便是一手捧红陈慧琳、古巨基等人的大牌经理人黄柏高。
他竟然说容祖儿是:麒麟臂、大象腿、斗鸡眼、窄肩膀,怎么看都成不了大明星。虽然“看脸”是娱乐圈的基本规则,但16岁的容祖儿都还没长开,就被黄柏高宣布“没前途”。容祖儿被正东唱片解约。
被扫地出门的容祖儿失意至极。祸不单行,初恋男友也在此时弃她而去。双重打击之下,学历不高的容祖儿只好去做了文员,空闲时就帮妈妈打理时装店。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一眼看到了尽头。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感觉前途无望的容祖儿,突然接到前同事打来的一个电话。但这个电话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容祖儿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
这个同事也是好心,搭了个线,把给容祖儿介绍进了日本的佳音唱片公司。“佳音”,一听这名字容祖儿就觉得适合自己。
还幻想以后说不定能跟木村拓哉拍个日剧,真是太爽了。可万万没想到,连首歌都还没见到,佳音公司的业务就从香港全面撤离。
容祖儿的演艺事业再次告吹,前程黯淡。但这回,她决定了,打死也不能回去。
1998年,当王菲第一次唱上春晚时,容祖儿的人生终于迎来了转机。
她成功签约飞图唱片,并与谢霆锋成为师兄妹。7年后,她还将登上春晚,并成为上过最多次春晚的香港女歌手。
但在一切到来之前,容祖儿得先遇见她的几个贵人。
第一个贵人,就是“钟表大王”杨受成。而签约容祖儿的飞图唱片,其实就是日后的“英皇娱乐”。彼时,传奇富商叶志铭因为过于贪玩,把好好的一个唱片公司给玩衰了,再加上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无奈之下,只能卖公司。
杨受成就这样成了容祖儿的老板。然而,英皇娱乐众星云集。初出茅庐的容祖儿并不出众,要想获得杨老板独一份的优待,还需要第二个贵人的鼎力相助。容祖儿的第二个贵人,就是金牌经纪人霍汶希。
那天,容祖儿去见杨受成,一进包厢,她就被惊得目瞪口呆。成龙、周星驰和谭咏麟就坐在沙发上,容祖儿像做梦一样。
但她表现得很淡定。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不主动找人说话,也没人过来跟她说话。直到杨受成注意到角落里的容祖儿,对她说:“唱首歌来听一下。”
容祖儿起坐离席,拿起麦克风就唱了一首张惠妹的《剪爱》。
可惜,那一晚杨受成并没有被容祖儿的歌声感动。后来英皇内部有高层反对容祖儿加入,杨受成也犹豫不决。
还是霍汶希站出来劝服老板:“杨生,她真的是天后,你们千万别动摇。”
△ 杨受成、容祖儿与谢霆锋
最终,杨受成拍板儿,不仅要容祖儿加入英皇,还要好好培养她。说起来,也是容祖儿的八字生得好。杨受成本就信命信风水,一听这个女孩儿能旺公司,之前的犹豫全打消了。
他还和霍汶希一起搞了一个“老带新”计划,让容祖儿拜了师。这师傅不是别人,正是“香港乐坛长老”罗文。七八十年代,先后红极一时的港剧《小李飞刀》《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都是罗文演唱。有了老板,有了师傅还有了经纪人,容祖儿的贵人算是到齐了。
但罗文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容祖儿还是欠一点儿火候,想红,难。
罗文所说的火候不是别的,就是唱功。比起台湾滚石刚签下的那个小女生梁静茹,容祖儿明显稚嫩太多,唱什么都是一个风格。
尤其是一走进录音室,就能把制作人气得够呛,开口大骂:“你会不会唱歌?”为了让容祖儿快速走上正轨,杨受成只能秘密安排她去美国培训3个月。
别说,这美国的老师还真管用。学成归来的容祖儿,脱胎换骨。不仅把唱功练得很好,人也充满自信。
于是,霍汶希在获得杨受成的“授权”后,立马给她安排了团队,量身定制“天后路线”。
1999年,容祖儿就发行了首张EP《未知》,正式出道。这一年,她19岁。穿着吊带背心,一头短发。杨受成看了竟然说,有王菲的影子。
《乘风破浪的姐姐2》第一期,容祖儿跳的就是这首《未知》。这么多年过去,这首歌竟一点都不过时。怪不得梁静茹还在抑郁不得志时,容祖儿就凭借这首歌获了个十大劲歌金曲奖“最受欢迎改编歌曲演绎大奖”。
△ 容祖儿《乘风破浪的姐姐》一公演出可容祖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第二天媒体报道全是批评她的。尤其是对她这张脸,冷嘲热讽。
人啊,最怕的就是对比。已经出道一整年的容祖儿,没有一天不在为自己的体重困扰。而陈奕迅却可以在一曲《K歌之王》唱毕后,痛痛快快大啃鸡腿。
没办法,谁让她是女明星。容祖儿只能不吃晚饭,每天运动,严苛时还会吃减肥药,甚至吃到喉咙水分变干而失声。
可是一出门,媒体一看到她那张肉嘟嘟的脸,必会写她“猪扒”。容祖儿很难过,可他的老板却拍胸脯说,都是小问题,能解决。
杨受成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砸钱。不是看不顺眼吗?那我就让你看到顺眼为止。他买断了香港所有媒体封面,连续一个月,全都刊登容祖儿的照片,让她的形象深深刻在别人脑子里。
还放言,容祖儿必须得到新人奖。别说,容祖儿还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招人喜欢。那年她的确打败了张柏芝,拿到了新人奖。
一时间,杨受成和容祖儿的关系扑朔迷离。尤其是这次意外火灾,更让谣言四起。
那天,容祖儿家的电视机突然爆炸,她自己受伤不说,整个家都差点儿烧没了,她的猫也被闷死在屋里。但八卦的香港媒体不大关心这次火灾是由何而起,倒是对这个公寓的主人充满好奇。
“容祖儿把杨受成送她的房子烧了。”传得人多了,听起来就像真的。容祖儿再三否认也没有用。那几年,老板杨受成确实对容祖儿宠爱有加,还经常给容祖儿送珠宝,送首饰。
容祖儿不好意思戴,推脱送得太大颗,怕被人抢。杨受成还很不高兴:“东西就是要用的,否则就失去了价值。”霸道总裁和草根明星的故事,吃瓜群众爱看,尤其那几年,这些女明星跟各位富商的关系总道不清,说不明。
容祖儿自然也成被编撰的对象。这火灾一烧,传奇故事就更被编得有模有样,别说送公寓了,传着传着送一栋别墅都有可能。
但绯闻很快不攻自破。
容祖儿的好日子没持续多久就要到头了。
2000年,容祖儿第一次到广州做宣传,是在近10位助手、化妆师和工作人员的前呼后拥下出现的。20岁的小丫头就有这么大阵仗,广州人闻所未闻,都跑来看热闹。
可惜,一年多后,这样的场面就不常见了。她的师妹Twins横空出世,青春无敌。但更重要的是容祖儿“犯错”了,让杨受成很不高兴。
这还要从1999年梅艳芳红馆演唱会说起。
演唱会当天,杨受成带着容祖儿去给梅姐捧场。没成想,大大咧咧的容祖儿竟在后台交到一位梅艳芳的女徒弟。这友情升温得很快,香港狗仔断定两人关系没这么简单,一天到晚地跟拍。
这不,这位徒弟开车带容祖儿外出玩耍就被记者拍到。早就写腻了容祖儿和杨受成的记者别提有多兴奋,对两人的关系大写特写。杨受成看了大怒。转身去捧嫩模梁洛施,想给容祖儿一个警告。
但由于梁洛施与李嘉诚的儿子李泽楷秘密恋爱,还要跟英皇解约,杨受成才看清容祖儿的忠心。
要知道,从出道至今,容祖儿创造了百分之百的出勤率和零请假的记录。于是,杨受成又回过头来继续捧容祖儿。
容祖儿也争气,一首后来被唱遍大街小巷的《我的骄傲》(国语版叫《挥着翅膀的女孩》),让公司没少挣钱。当然,这还得感谢成龙大哥的鼎力相助。
2005年,在成龙的帮助下,容祖儿好不容易才登上鸡年春晚舞台。
她坐在翅膀型的秋千上,从天而降。那一年,和她一样有资格在春晚独唱的人是:刘德华、宋祖英、那英和韩红。
经此一役,此时的英皇娱乐,即便工作量大得多的Twins,也无法撼动容祖儿“英皇一姐”的地位。因为春晚过后,容祖儿身价暴涨。
25岁的容祖儿一年能赚一个亿,连四大天王都羡慕不已。容祖儿也算走上了自己人生的巅峰,和暂未完全衰落的香港乐坛一起红了几年。人红是非多,从来不是一句假话。
2006年夏天,港媒拍到一位叫做陈方藤的日籍华侨深夜进入容祖儿的住所,第二天才离开。容祖儿的地下情曝光。可谁想到,这位陈先生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原来是“时间管理大师”罗志祥的“前辈”。
与容祖儿交往的同时,还与关心妍、阿娇等人秘密约会。曝光即分手,受了情伤的容祖儿只好再一心拼事业。
从2003年开始,一直到2007年,容祖儿蝉联香港金曲奖最受欢迎女歌手奖。和她一起领奖的最受欢迎男歌手,从李克勤换到刘德华,再换到陈奕迅。
总之,是流水的男歌手,铁打的容祖儿。连曾志伟也在被揍事件之后,主动向容祖儿示好。金曲奖颁奖典礼上,曾志伟对容祖儿说:“你是我最崇拜的女歌手。”容祖儿一时风光无两,还被歌迷封为继郑秀文之后的又一任“天后”。
但容祖儿对自己这个天后头衔并不满意。在已经没落的香港乐坛,唱歌唱得好根本没什么用。现在流行国际范儿,流行唱跳全能,影视歌三栖。
容祖儿本不太会跳舞,但拦不住她苦练。2008年红馆演唱会,容祖儿一边唱一边跳,一战成名。这才有《乘风破浪的姐姐2》里唱跳双全的本事。
但2008年对容祖儿来说并不容易。一场“艳照门事件”,把香港娱乐圈震荡得四分五裂。
经济公司全都人心惶惶,恐怕被爆出什么猛料。英皇更是损失惨重,精心打造的玉女阿娇,一蹶不振。
一直等到2016年,Twins15周年演唱会,容祖儿喝醉了酒,上台“大闹”,这件事的余波才算完。
但还有个人,也不让容祖儿省心,就是18岁就生下她的老爸容锦辉。容锦辉因为欠钱经常被人贴大字报追债,连累容祖儿也收到恐吓信息。
其实,容祖儿成名之后,多次资助爸爸容锦辉,希望他走回正途。然而,容锦辉不但没走正道,还利用容祖儿的照片牟利。
容祖儿无奈,只能跟媒体讲,对爸爸已经仁至义尽。好在这好吸人血的爸爸并未影响容祖儿的事业,不像张韶涵,被亲生母亲陷于不义。
但容祖儿感情的缺失,一直让歌迷很担心。直到,2012年,劳模容祖儿才有时间停下来,公开谈了一场恋爱。
这个让容祖儿敞开心扉的男友叫刘浩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他很会唱歌,1997年参加TVB举办的歌唱大赛获得金奖。
但后来做演员与主持人,成绩平平。不过,看到自家“姑娘”终于恋爱,霍汶希也难掩喜悦,在微博祝福两人。
而年近古稀的老板杨受成也公开表示:“真心喜欢就可以。”唯独容妈妈表示“不满意”。
△ 容祖儿与刘浩龙但从小就最爱妈妈的容祖儿,这次没有顾及妈妈感受,想轰轰烈烈地爱一次。只可惜,这段持续了6年的恋爱还是以失败告终。容祖儿只能继续拼事业。
2019年,是容祖儿出道20年。她一口气在红馆开了19场演唱会,张学友、李克勤、刘德华、杨千嬅、Twins、谢霆锋一个都没放过。
有人说,容祖儿的这次演唱会,是最后一次看到香港乐坛的盛景了。确实,香港乐坛已经今非昔比。
现在,连最后一个天后也要来内地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2》,和许多内地二三线明星一起比拼,吸引人气。在一众“唱跳双废”的姐姐里,容祖儿显得尤为突出,一公、二公演出都是排名第一。
出道22年,容祖儿没有吃过一次饱饭;发专辑时,365天里有363天,她都在工作;开演唱会,她唱到声嘶力竭,边扎针灸边唱……
这让我想起,张学友在演唱会上对她的评价:“祖儿是现今香港乐坛数一数二的歌手,唱歌有热诚又努力,肯挑剔自己、敢挑战自己,好多后辈应要向她学习。”
可惜,现在再也看不见,如此勤奋和努力的艺人。《乘风破浪的姐姐2》录制时,有一幕我印象深刻。
排练期间,因为表现不够好,容祖儿对着镜头哭了。她说,她不希望把中间这些不美丽的过程呈现给大家,只希望给粉丝看到一个完美的舞台。
这和恨不得把自己吃过的所有苦,承受的所有累,放大十倍展现在粉丝面前的年轻偶像完全不同。这是那个香港时代的精神印记,一代人的努力,造就一代人的辉煌璀璨。
但随着经济中心和娱乐重镇的转移,一个人的勤奋和努力,很难再撑起一个新的时代。也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由盛转衰更是自然规律。
但我总忍不住想,如果你足够努力,上天会不会慷慨地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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