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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 – 24岁女孩缝出巨型子宫,请人走进去,感受被母体包裹的温柔(组图) | 澳洲唐人街

24岁的大连姑娘岳明月,创作纤维艺术作品已有6年。

她从小性格温和,但创作的形式特别大胆,20岁,她在爷爷去世后,模拟殡葬现场,在黑纱白布间行为表演,最后一把火烧了,想要连接两个世界;

22岁,陪母亲做完子宫切除手术后,她开始用红纱缝制巨型子宫,探讨生育与女性身体。

还邀请观众一起走进去,重新感受母体内温柔的包裹。


作品《祈主保佑生养》,展览巨大的“子宫”


动态影像作品《始终》,表达对死亡的理解


黑纱作品,岳明月拒绝了藏家的购买请求,将其视为私人作品

岳明月发现,90后对于“生育恐惧”“突然离世”的认知,往往是一瞬间的,“关于生命的始与终,我觉得从年轻的时候开始聊会更好。”

年后,一条来到岳明月的创作现场一探。

自述 岳明月

撰文 陈薇沁 责编 陈子文

看了岳明月的“子宫”红纱装置、以死亡为题的黑纱系列后,我们惊讶于她的年龄:1996年出生。

疫情后的2021年春节,她选择不回家过年,从北京跑到上海青浦驻地一个月,“工作室因为疫情被封了,父母也挺支持我换个环境来创作的。”

她几乎没有任何年轻人的“不良嗜好”,不打游戏,不去夜店,也不爱购物。接触几次,会发现她的敏感、怪异与可爱。


在清华艺术博物馆内办双个展

岳明月在清华美院学习纤维艺术6年多,连续参展3届“从洛桑到北京”国际纤维艺术双年展,2019年底在巴黎艺术城举办双个展。

在这个领域里她还非常年轻,常用大胆的形式来创作女性题材的作品,大面积用同一个颜色,喜爱用纱超过布,“因为纱又柔软又坚韧,就像女性一样。”

以下是岳明月的自述。

母亲

造一个“子宫”

让人走进去体验

大学的时候,我陪妈妈去做了子宫切除。

她检查出了子宫腺肌症,这是一种非常频发的女性复合病,凝血系统失灵了,表现就是会大出血,非常痛经,流血不止。试了许多保守治疗的办法,直到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切除。

妈妈手术的那天是我月经的第一天,痛经非常强烈,我在妈妈的手术病床上躺了很长一阵。

手术后,我问妈妈感觉如何:“做了手术后身体感觉好多了。但作为一个女性,子宫被切除,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虽然没有生育过,但那一刻,作为妈妈的女儿,我感同身受了她的痛苦。


巨大的纤维作品《祈主保佑生养》

那时候是准备毕业设计的初期,我希望用我比较擅长的纱做一件象征子宫的作品,让大家重新感受生育的价值。《祈主保佑生养》,在大型刺绣机上制作,把纱和线不停往正在绣的机器里去撒,做出那种血液的效果,就像是皱褶的皮肤和内壁。

红色的纱和布层层叠叠地软软铺开,整个作品长、宽都是4米多,高1.5到2米之间,取决于布料的延展,它带来的感受就很像子宫本身。


邀请观众进入,重新感受母体的温柔

它第一次在清华美院的艺术博物馆展览的时候,被保护得很好,周边放了禁止入内的一米带。我就和保安说,不要保护这件作品,让所有人都进去。

观众刚开始是比较犹豫的,害怕扯断了哪根线,在他们心中,艺术品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于是我就在里面用身体做了一个表演:用子宫的皮肤去包裹自己,在子宫的脉络里疼痛和挣扎,最后躺回子宫里去感受它的温暖。


观众进入作品,感受被作品包裹

跟着我走进去的观众都说:“真的有回到子宫、回到一个很安全温暖的空间里的感觉。”纤维它天然就有一种温热的状态,像一个罩子一样裹住我们。

《祈主保佑生养》这个名字,是我和一个编剧朋友一起讨论出来的。当时会大量去聊《使女的故事》这部剧,它讲得比较极端,认为女性就是作为一个生育工具,她的责任就是不断繁衍后代,延续人类的发展。


观众进入作品,感受被作品包裹

我取这个名字,是在对女性和生育认知非常冲突的时期。当时会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一些女性器官的独特,它在生活中是困扰着你的,为什么一定是女性去经历这些利用呢?

直到我去看了话剧《阴道独白》的中国版,原剧是美国的导演,说了许多在战争时期女性被性侵的故事。中国版描写的全部都是中国女孩的故事,演员里包括一位跨性别的女性,都很敢讲关于“阴道”的故事。再做红纱系列,我就会想做得更温柔一些。


红纱《婴儿》系列

在巴黎艺术城驻地的时候,做了非常大的一个长卷的红纱《婴儿》,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有远古的鱼、书、丛林和神话,大大小小的婴儿在这样的世界里不停地穿梭、翻滚,可以理解为非常浪漫的“胎动”。

用红纱做这一系列作品,它让我联想到了所有女性去孕育生命的过程中,她们的热情和她们的温柔。


每当观众通过的红色走廊,都会有种“进出女性子宫”的感觉

2020年,我参与了一个女性群展,在白色的主展厅前特地设计了一个红色的通道,挂上了我一幅幅的《婴儿》红纱作品,所有的观众进入和离开展厅都需要通过这个过道,仿佛在进出女性的子宫,很自然的过程。


母亲非常擅长编织,是她的启蒙老师

把最柔软的东西烧了寄送给爷爷

从初中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死亡”这件事情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最恐惧的是妈妈让我在家多和爸爸相处,她从很早就为我设了心理预期,抵挡未来她可能的突然离世。

2017年,跟我很亲的爷爷突然离世了。爷爷的5个孩子在老家举办了一个很隆重的葬礼,祭拜、巡山、火化,所有人都在悲痛,所有人都在哭泣,又像是一个表演,又非常真实。

那个时候,我对“死亡”的顾虑也突然就崩不住了,之后做了一年多和死亡相关的作品,取名《黑纱》。


送过去世的爷爷的纤维作品《他看不见我为他燃烧的花》

《他看不见我为他燃烧的花》是我送给爷爷的。

我把从葬礼上带回来的黑色“戴孝布”和丧葬“烧纸”的概念结合在一起,用火烧黑纱的边缘,缝制出许多黑色的向日葵。火在中国人的心中是通灵的,连接着两个世界,希望能把我内心最柔软的东西寄送给爷爷。

那个时候我就碰到了刘丽娟,她是我在清华纤维艺术专业的同学,我其实有点惊讶她对死亡的话题也非常关注,两个人聊了很多身边的年轻人突然离世的故事,然后逐渐开始探讨死亡是什么?葬礼是什么?

最初的探究是比较疯狂的,两个人找了一个空地,仿照传统的丧葬仪式,挂上白布与黑纱,拿着空白的镜框在里面旋转、默哀、走来走去,最后一把火烧掉了这场“没有人过世”的葬礼。


和刘丽娟合作的动态影像《始终》,展现一个人如何从出生、好奇、挣扎、回归的过程

很快我们又想着如何去抵抗死亡。影像作品《始终》探讨了一个人如何从白色像胎盘一样的地方苏醒,然后慢慢意识到死亡,从不接受、到焦虑、再到反抗,最后平和接受的一个过程。


作品《安魂曲》

2018年,我们做了一件长5米多、宽1.5米的黑纱作品,取名《安魂曲》。名字来源于莫扎特,那是他生命结尾写的最后一首曲子,还没来得及写完,里面强烈激情的曲调,让我联想到一个即将离世的人,那种汹涌的不舍。

清华美院的教授来看展,说我们这么年轻的艺术家就探讨生死,真是“又拧巴又有趣”。

我倒不认为这是一个贬义的评价,我从10岁开始就对死亡有很深的恐惧,如果可以提前接受死亡教育,我认为是件挺好的事。


在安徽的百年祠堂里办展

意外的是我们后来还被邀请,把这场展览在安徽一个村世代相传的祠堂里再办一次。

相比我们年轻人的胡思乱想,村里的老人早就为自己备好了棺材,观念非常豁达,“生死天命,珍惜当下”。

在那里临时做了黑纱系列的最后一件作品《光》,黄色的柔和的纱挂在门口,就是一个光的空间,中间有燃烧着火空间,里面祠堂的棺材上,有悬挂的黑纱,就像是每一位老人对死亡的寄语。


都说女性艺术家崛起了

可我们在考虑毕业后能否养活自己

春节前受到疫情的影响,北京的工作室都贴上了封条,我也被迫放弃了里面巨大的刺绣机,决定带着妈妈的缝纫机来上海驻地,待上一整个春节,重新整理一遍作品。来之前,我提前回了一趟老家,住了10天,陪在妈妈身边包饺子,晚上就一家人去提前放过年的烟花。

在上海青浦驻地的这一个月,我一边继续在做《婴儿》系列,一边也和三四个女性艺术家朋友们一起体验慢生活,到了中午,一人拉一个板凳,在太阳底下聊我们未来想做什么。


一群90后女性艺术家小伙伴,最爱每天中午出门晒太阳

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存在着焦虑。

一方面是对创作的担忧,一方面也是在犹豫,是否去当一个职业艺术家,是否要去找一些兼职,是否要放弃一部分创作。

这些年大众对女性艺术家有更多的关注,发声渠道变多了,社交媒体上也有更多的消息,甚至女性艺术家拍卖近两年来也有了不错的成绩。大家聚在一起都会开玩笑说,是不是我们终于可以养活自己了。

纤维艺术本身很大一部分创作都和女性运动相关,因为缝纫这项技艺是和最原始的、最女性的、最家庭的事物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我是发自内心地沉醉在刺绣机能做出的各种各样的肌理里。红纱系列还在继续,还有更多的身体上的、材料上的、工艺上的、题材上的想做的东西,今年计划做与女性劳工相关的作品。

我是通过这些创作,来不断了解自己和自己相关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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