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踩我?”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廋廋高高的汉子,他衣衫褴褛,两只黑黑大大深陷进眼眶里的眼睛全是怒气。他的右手抚着他的左胳膊。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我生这么大的气;但当我看到他头背拖着一条粗粗的发辫时,我想起了。
今天白天和朋友钱兄汪兄去离墨尔本市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小城——本迪高。本迪高这个小城因为一百多年前的淘金潮而出名,之后,从中国来了许多来淘金的华工,本迪高又被华人名之为“大金山”。
中午的时候,我们三人来到了这个本迪高的墓场。墓场面积很大,车能开进去。在墓场背后的一角,我们看到了专属华人的墓地。
相较与别的民族墓地的豪华气派,华人墓地却呈凄凉冷落、凌乱惨败的萧索景象:一片黄土地上,立着一块块墓碑,据说这里埋葬了一千个当年的华工。看那些墓碑,只有少数几块是由他们的后人,重新修葺;其余几乎是全部的墓碑都因岁月侵蚀而已被风化残破,墓碑刻着的人名和年代的字迹已是很难看清。有的墓碑只剩下了一半,还有的已经是没有了墓碑,只是在那隆起的坟堆前插上一枚铁器,有的甚至是一根细细的木柱。
汪兄带来了一些冥纸冥钱冥金,我们在墓地旁边的那个火炉内烧了,“供”给了墓地下安眠的死者。对着那燃着袅袅烟火的火炉,我们祭拜再三,遥祝死者在地下平安。
金山中国历史坟场。(图/作者供图)
临走时,我们绕着那些坟墓走,无意中,我竟踩在了一片坟堆上了,而那坟已经是没有了墓碑。这时候钱兄见了,就对我说了,“你怎么踩到坟堆上去了”。
我一看,是呀,我竟踩在了坟堆。我连忙走了出来,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在我踩到的坟堆有一种轻微的声音传出,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我的错觉,但现在当这华人年轻汉子站在我面前,责问我时,我想起了,应该就是这件事吧?难道是我踩到了他?
“我在睡觉,你踩了我,把我的左臂都给踩痛了”。他余怒未消地责怪着我。
我忙不迭地向他赔礼道歉“对不起呀,老前辈。我不小心伤到了你”。
看我态度还算诚恳,他的神色稍稍有了点缓和。“怎么想到今天来看我们了?我们可是好长时间没有人来造访了。”他说着。
“总想来看看,想了好久了,这次总算是我们三个人都放假有时间,于是就来了。你们是我们的先辈,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我们华人是一脉相承的。”
“说得也对。难为你们今天远程而来,又是祈祷祝愿,又是烧香送钱的,也足可见你们的真心了,虽说被你踩了一脚,也不觉得怎样了。”
“老前辈,我冒昧地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入土的?我感觉你入土时,应该还是壮年。”
“你也看出了吧?我在这土下要有一百五十多年了,但我的样貌还是停留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在这片土地下埋着的都是我们当初一起从广东台山出来,漂洋到此”大金山“来淘金的。来时的我们都很年轻。那时候家乡穷困,我们来时揣着一个梦想:淘到了金,就回家;没有结婚的,就娶老婆成家;有家的,就买生意、置田。我是还没有结婚的,整天就想着回去后,就邀媒婆去”说“我老家隔壁的翠花,去娶了她。那时候,每当在睡梦里看到翠花那团团的笑脸和那丰腴的身子,我的身体就会发烫。
但不曾想,几年下来,不知是因为太过劳累,还是传染上了什么疾病,身边的几个兄弟都相继倒下过世。不几日,我竟也追随着他们去了。想想真的是痛心疾首,却心有不甘。好梦没有成真倒成了黄粱梦。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你说我这句诗用的对不对?”
听了他这一番叙述,我无言以对,唯有唏嘘。
总想着安慰他几句,于是我就说了,“前辈,你就好好安息吧!过几天,我再去你的坟上烧点纸金纸银纸钱给你用用。”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今天烧的这些纸金纸银纸钱就足够我们用上几十年上百年了。地下的钱值钱,不会贬值。”
这时候的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实在是不瞒前辈,后生现年已是六十好几了,有时也会想到后事。今天有幸和前辈认识,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的家人,在我去世后,要他们想办法,将我送到此地,让我和前辈们长眠在一起,相依为伴。”
不想他听了我的话后,竟连连摇头,还不住地摆手“不妥!不妥!且不说现今这个地方已是没有空位了,你要进来已是不可能。我觉得奇怪的是,现在的你又不像那个时候的我们:无法回归故里。你是完全可以回去的,你为什么也要像我们这样做异乡的野鬼。我们是回不去的无奈呀!你的归宿还是一句老话: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这句话我已是好久没有听到了,现在好像是没有什么人讲了。我想再对他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金山中国历史坟场。(图/作者供图)
“再见!我走了。”他向我摇了摇手,脚不沾地地,飘然而去。
我想去追他,不意脚下踩了个空,我醒了。
。。。。。。。
我知道我做了一个梦,但这梦中的一切,却是栩栩如生的像是刚才真的才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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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这梦是真是假,明年的清明,我应该去到他的坟前去烧一把香。
编辑: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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