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我啊!扑街啊!”<br />
当地时间3月17日上午,美国旧金山街头,一位75岁的华裔老太太在惊慌中用粤语哭喊道。她左手用冰袋盖住被打出血的眼眶,右手紧紧握着从街边捡来的木棍,指着对面无故出手殴打她的一名39岁的白人男子——此刻他被警方拷在担架上,嘴角还在渗血。在袭击老太太之前,该男子还攻击过另一位八旬亚裔老人。
在美国,亚裔无端被歧视乃至袭击的事件时有发生,但在过去这一年尤其多。有数据显示,去年3月疫情暴发至今,美国发生了超过3800起针对亚裔的袭击事件;2020年美国主要城市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更是增加了150%。
这些事件程度不同,它们开始可能只是一个白眼,一则轻蔑的玩笑,或是地铁上乘客的有意疏离,走在街上被人无故辱骂“中国病毒”和“滚回你的国家”;也有人在上班时突然被刀划破脸,出门倒垃圾时被泼硫酸;抑或散步时被故意推倒,更严重的则是遭遇枪击身亡……
上面这位华裔老太太的奋力反击博得了人们的称赞,但绝大多数时候,被攻击的人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可能遭受重击乃至丢了性命。
就在老太太被打的前一天,亚特兰大一名白人男性在三家按摩店枪杀8人,其中6名遇难者为亚裔女性,这是美国近两年来最严重的大规模枪击事件。考虑到眼下的境遇,这场枪击进一步在亚裔群体中引发恐慌情绪。
为了抗议亚裔遭受无端袭击,美国多地掀起主题为“停止仇恨亚裔”(StopAsianHate)的游行活动。在加利福尼亚州、宾夕法尼亚州、华盛顿特区、纽约市和华盛顿州等地,参与者从七岁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仅有亚裔,还有白人、非裔、拉丁裔加入其中。
At a vigil for
the Atlanta shooting victims in Union Square tonight with Evelyn –
so many people coming together to both mourn and express
solidarity.
#StopAsianHate pic.twitter.com/DU9P9zy4nC
— Andrew Yang (@AndrewYang)
March 19, 2021
线下的抗议浪潮呈扩大趋势之际,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上,#StopAsianHate等相关讨论话题下的跟帖达到上百万条。
美国白宫、司法部门均已表态,会严肃对待亚裔遭遇仇恨攻击的事件,这或许代表好的方向。但在实际层面,施暴者却难被起诉为“仇恨犯罪”,他们也没有为伤害亚裔付出相应的代价,惨案还在继续发生。
对于那些遭遇歧视乃至伤害的亚裔来说,接下来要走过漫长的心理恢复期,重建被严重破坏的信任感。毕竟新冠疫情终究会过去,但种族主义却没有疫苗可医。
亚裔老人已经害怕走在街上
今年1月的某个清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84岁的泰国老人维查·拉达纳巴迪(Vicha
Ratanapakdee)正在散步,突遭一名高大壮硕的黑人袭击。身材瘦弱的他被撞得腾空飞起来,身体甩出去,在地上无法动弹。两天后,维查脑死亡。
Can you remember
Vicha Ratanapakdee?
This 84-year old Thai-American citizen was fatally hit and died
from severe injury in February 2021.
He was one of the victims of violence against Asian people,
especially the elderly ones.
#StopAsianHateCrimes
#StopAsianHate pic.twitter.com/VqUU7oiEM1
— ปิยะรักษ์ (@piyarak_s)
March 18, 2021
袭击维查老人的嫌疑人,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出于种族仇恨”
自去年新冠疫情暴发至今,美国亚裔受到攻击的事件比起往年激增。近日,美国加州大学仇恨与极端主义研究中心(CSUSB)发布报告显示,2020年,美国主要城市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增加了150%;在16个主要城市——纽约、波士顿、洛杉矶等地,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案件增幅最多。
被攻击的往往是年龄较大的老人。2021年2月,一名61岁的菲律宾籍男子在纽约布鲁克林的地铁上,被人用刀横向划破脸,缝了100多针。当天同一区域,另一名亚裔老人在超市遭到抢劫。3月,一名75岁的亚裔男子在加州奥克兰散步时遭遇抢劫,双方发生争执,老人被推倒在地身受重伤,次日脑死亡。此类事件数不胜数。
“我们的老年人已经害怕走在街上。”奥克兰唐人街商会的社区领导人兼主席卡尔·陈说。
在亚裔人群中占比最大的美国华裔尤其受到侵害。今年2月,51岁的华裔梁马修在洛杉矶的公交车站突然遭人抢走拐杖、被一顿猛打,之后他被诊断为脑震荡,手指也因为自卫而被截断。梁马修本就行动不便、患有癫痫,工作单位不久前还因为疫情削减预算,导致其工资大幅减少——这次遭受攻击更是雪上加霜。
无独有偶,在奥克兰唐人街,91岁的一位华裔老人行进时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推倒,头部着地,上半身摔在石梯上;当天,该肇事者以同样手法袭击了唐人街的一名60岁的亚裔男子和一名55岁的亚裔女子。
一年来,究竟有多少美国亚裔遭受过攻击?目前没有官方发布的确切数据。据“制止仇恨亚太裔美国人组织”(Stop AAPI
Hate.org)统计,从去年3月至今,至少发生了3800起仇视亚裔的事件。仅在纽约,2020年仇恨犯罪中的亚裔受害者数量比2019年增长了867%。
五年前,该机构建立了一个网站,供人们报告遭受的仇恨犯罪。疫情暴发前,网站每周大约接到一起投诉;疫情暴发后,每天能收到好几起。
该组织负责人认为,目前大家看到的数据只是冰山一角,很多罪恶并没有被举报,因为一些被攻击的亚裔是非法移民、不敢报警,还有一些语言不顺畅。
更别提未被纳入其中的言语攻击、网络暴力等。很多亚裔在疫情期间都听过这样的讥讽:“亚洲人应该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滚回你的国家”“新冠肺炎的暴发都是你们的错”“是亚洲人导致了新冠病毒”……
全美亚裔展开反击与自救
“到底还要发生多少起这样的事件,才能让人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3月16日,六名亚裔女子遭遇枪击身亡的消息在网上引发众怒,一直关注亚裔仇恨犯罪的电台主持人May
Lee发出质问说:“亚洲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对于这场枪击案,拜登在推特上回应称,“非常,非常令人痛苦”。佐治亚州越南裔州议员Bee
Nguyen认为,这起案件之所以会发生,是嫌疑人基于“性别暴力、厌女症和仇外心理的结合”。
此前,一名91岁亚裔老人在奥克兰唐人街被推倒的视频经网络曝光后,同样引发关注。除了本地商户重金悬赏缉拿凶手,知名亚裔演员吴彦祖和金大贤共同发起2.5万美元的悬赏,征集嫌犯的线索。三天后,凶手被捕,这笔赏金捐给了关注亚裔遭受暴力袭击的组织。
“用无知与无知作斗争,我们将一无所获。”美职篮(NBA)华裔球星林书豪在社交媒体平台发声说,“我相信新一代能够有所不同。”
“作为一名打过9年NBA的老将,我依旧难免在场上被人称为‘新冠病毒’。”他直言,“我为那些仇恨他人的人感到悲哀,他跟他们素不相识,只是因为肤色就充满仇恨。我想做点什么,想让人们更了解这些问题,或是多发出声音,推动一些改变。”
如林书豪所说,年轻一代亚裔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行动。
泰国老人维查遇难后,一些网友将头像换成他的漫画,称其为“泰国爷爷”,并在Instagram平台上创建了相关标签——
#JusticeForVicha(为维查讨公道)。
亚特兰大的六名亚裔女子遭遇枪击身亡后,一些人迅速将头像换为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女性形象,胸口是红色靶心,表达对死者的哀悼和对暴力行为的抗议。
在推特上,有人掀起#StopAsianHate(停止仇恨亚裔)的签名运动,耐克、阿迪达斯、范思哲、华纳兄弟等大企业均发文支持,引发无数网友转发。
在线下,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抗议。美国国会亚太裔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众议员赵美心(Judy
Chu)于近日呼吁,3月26日在全美范围内举行活动,公开反对针对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民的仇恨。
今年3月,数百人聚集在西雅图唐人街的庆喜公园(Hing Hay
Park),谴责此前针对亚裔的暴力行为,游行队伍中包括不少亚裔老年人。
前华盛顿州州长、民主党人骆家辉 (Gary
Locke)在集会上讲话,呼吁停止针对亚裔美国人的暴力行为,并称“仇恨才是一种真正的病毒”。
此前的2月27日,纽约的多个亚裔团体在市政厅附近举行联合游行。纽约市长白思豪等多名官员到场支持,参与者不仅有亚裔,也有非裔、拉丁裔等等。
同一天,13岁的华裔初中生苏凯盈(Ashlyn So)发起主题为“支持亚裔”(Stand For
Asians)的游行集会,数百人聚集在旧金山的圣马特奥,大家举着写有“停止仇恨亚裔”的中英双语牌子,谴责暴力行为。
除了上街抗议,不少年轻人主动发起志愿者项目,维护亚裔社区的安全。
在纽约,一个名为“安全出行”(SafeWalks)的社区安全计划,召集志愿者在曼哈顿唐人街、哈林和皇后区等地护送亚裔老人回家。在旧金山,两个亚裔年轻人发起“唐人街安全巡逻”(Chinatown
Safety Patrol)计划,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陪护。
“唐人街安全巡逻”志愿者合照_via instagram@Chinatownsafetypatrol
该组织创始人之一Forrest
Liu告诉《凤凰周刊》,他们目前主要在旧金山唐人街一带活动,一般3到4人为一组,主要进行夜间巡逻。这是因为一些华人商铺闭店后,企业主可能会携带更多现金在身上,而这增大了不安全的可能性。
在他看来,维护社区安全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更多人加入到互助行动中。他们正在扩招团队志愿者,希望将来能达到每周七天、每天早八点到晚八点的巡护——这预计需要至少250名活跃的志愿者才能完成。
在反亚裔仇恨歧视的行动上,纽约市走在前列。去年8月,纽约市警察局成立了由25名亚裔警员组成的“亚裔反仇恨犯罪工作组”(Asian
Hate Crimes Task
Force)。这些警员会说11种语言,凡有涉及亚裔的仇恨犯罪案,该工作组就会派出一名和受害者族裔或文化背景相似的警员,协助调查案件。自成立以来,该工作组已经实施了18次逮捕行动。
针对逐渐增多的亚裔歧视现象,纽约市“人权委员会”(New York City 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还投入了10万美元,用于公众教育和反歧视广告投放,鼓励人们勇敢站出来进行投诉。
也有亚裔居民被动开展自救。在洛杉矶东部的阿凯迪亚市,超过半数居民为亚裔。当地一家安全公司老板表示,有兴趣购买枪支的亚裔美国人越来越多,2020年该公司销售额比往年飙升了四倍。
亚裔群体为何总是发声不足
研究美国亚裔和移民问题的云南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游天龙提到,将流行病祸源“甩锅”给其他族裔在美国并不是头一次发生。比如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虽然源头并不来自于西班牙,但当时因为美国主流不欢迎南欧移民,媒体带头将病毒源头扣在了西班牙裔头上。又比如,《排华法案》是美国历史上唯一针对某一种族群体的联邦法案,理由之一是华裔生活习惯不洁净。
“美国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一直存在,近两年之所以激增,不仅仅是因为新冠肺炎,也受到中美关系波动的影响。”游天龙说,尤其是前总统特朗普曾数次将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类似言论助长了针对亚裔群体的歧视。
去年4月,有近200位美国外交政策学者、前外交官发表了一封联名信,呼吁停止针对亚裔的仇恨攻击——他们担心类似现象会愈演愈烈,类似“中国病毒”的用词只会加剧歧视,应该为美国敲响警钟。
游天龙告诉《凤凰周刊》,很多亚裔都有过不愉快的被歧视经历,包括语言攻击、身体袭击或抢劫,但他们可能习惯忍受、不去报案,尤其许多老一代移民,一是不信任政府系统,二是语言不流利。
Forrest
Liu在帮助亚裔老人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这种微妙心理。很多老人虽然认同增加警力能够帮助维护社区安全,但当他们被骚扰时却不会主动报案——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弱势。当志愿者主动向一些年长的亚裔商铺店主和消费者提出帮助时,他们的回答往往是“哦,这个服务不错,但我不需要”。
美国亚裔一直被视为“模范少数族裔”,他们普遍拥有高学历和高收入,勤奋努力,重视下一代教育,性格内敛隐忍。但与此同时,其政治地位并不高,且存在感较低。
游天龙分析称,这一方面是因为华裔乃至亚裔的人口占全美总人口的比例较低。根据2018年的数据,人口普查局估计有2260万亚裔居住在美国,占美国总人口的近7%,相比之下,非裔美国人占到美国总人口的13.4%,亚裔数量仅为后者的一半。
另一方面,也因为亚裔是相对年轻的移民族裔,内部构成比较分散。亚裔的概念形成于上世纪60年代末期,是一个笼统的身份,包括华裔、日裔、韩裔、南亚裔和东南亚裔。而在华裔社群里,又包括来自中国大陆和港澳台地区,以及东南亚和其他地区的华人,使用普通话、粤语、闽南语等不同方言。
“亚裔仇恨犯罪事件激增,虽然在社交平台有所传播,却难以在美国主流媒体获得广泛关注,深度访谈或追踪报道更是少见。”游天龙说。
而亚裔群体发声不足也和整个社区一直以来的职业偏好相关——人们倾向于去做科学家、软件工程师、律师或金融分析师,选择媒体行业或从政的人并不多。
此外,相比其他族裔,亚裔社区的组织能力也比较薄弱。据游天龙说,近九成亚裔都是1965年以后才大规模进入美国的,而一般的民间组织需要长时间的资源积累,“缺人、缺钱、缺经验,加上后续传承不足,让亚裔很难临时发起大规模的行动”。
不过,虽说亚裔在全美人口占比不高,近年来却增长迅猛——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数据,从2000年到2015年,亚裔人口数量增长了72%,成为美国增长最快的族群,甚至超过拉丁裔人口60%的增长率。
相比于他们的父辈,年轻一代亚裔有着越来越强烈的政治诉求和表达意识,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种族歧视的问题。
去年震动全美的弗洛伊德事件发生后,来自耶鲁大学的华裔学生黄艾琳(Eileen
Huang)发表了《我们和非裔站在一起——耶鲁华裔学生写给爸妈和华人社区的公开信》。
她认为,父母辈的很多华裔移民不仅对谋杀美国黑人持沉默态度,平时也很少会去讨论种族歧视的现象,但美国是个种族主义严重的国度,疫情期间她就被骂作“吃蝙蝠的人”。像黄艾琳这样生长于美国的二代华裔希望能改变这一切,生活在更为平等的社会中。
这封信受到不少老一辈亚裔的质疑,被指是过于天真的想法,受美国社会的自由主义思潮影响太深。不过大家也承认,这封信提供了一次对话的契机,让两代人就种族歧视、亚裔移民史等问题进行沟通。
作为年轻一代亚裔的Forrest
Liu也有同感,在遇到类似公共事务时,只要没有触及自身利益,一些年龄较大的亚裔往往觉得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并不会主动去关心别人的遭遇。他认为这是个广泛的文化问题,亚裔社群内部的很多人需要重塑观念。
针对亚裔歧视性事件激增,美国康涅狄格州议员最近呼吁,将有关亚裔美国人的历史课程纳入该州公立学校的课程中。
根据该州州长拉蒙特2019年6月签署的一项法案,康州高中已经从去年底开始提供为期一学年的非裔美国人、拉丁裔和波多黎各研究选修课,该州教育厅希望能够继续扩大范围,以要求所有学生都学习这一课程。“在那些讨论中,亚太裔美国人通常被忽略了。”康州总检察长汤伟麟(William
Tong)说。
白宫屡次表态,现实并不乐观
针对愈演愈烈的亚裔种族歧视,拜登政府已经多次作出过表态。
1月26日,拜登签署备忘录,谴责针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歧视现象,要求联邦政府所有部门和机构采取措施,防止政府官员的言行和官方文件展现或助长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和仇外情绪;还要求司法部协助收集数据,报告针对亚裔美国人的仇恨事件。
3月5日,美国司法部表态,承诺对此类暴力事件采取应对行动,解决仇恨犯罪上升的问题。当日,司法部与亚裔和来自太平洋岛国的人士进行会面时,主持人说,
“在美国,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他们的身份、长相、他们以及家人来自哪个地方而害怕暴力。”
然而,在前述亚裔老人被推倒的系列案件中,虽然明显针对亚裔,施暴者依然难被认定是出于种族仇恨行凶。
3月17日,杀害六名亚裔女性的罗伯特·亚伦·朗(Robert Aaron
Long)被控8项谋杀罪和1项严重伤害罪。但他却狡辩说,袭击不是出于种族动机,自己有“性瘾”,过去经常光顾按摩店,实施袭击是为了消除诱惑。
84岁的泰国老人维查被撞身亡两天后,19岁的安东尼·沃森(Antoine
Watson)被控谋杀和虐待老人,他却拒不认罪。旧金山地方检察官切萨·布丁(Chesa
Boudin)表示,维查的遇害令人遗憾,但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出于种族仇恨”。
沃森的辩护律师说,沃森不可能辨别出戴口罩、帽子、穿着冬衣的维查是亚洲人。袭击前几小时,沃森刚刚遭受了一系列挫折,包括家庭纠纷、交通事故,“被愤怒情绪所困扰”。
而在公交车站被截断手指的华裔梁马修,其袭击事件经过洛杉矶县警局调查,认为并非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只是随机打人——对方是一名25岁青年,患有精神疾病,且有毒瘾。
吴彦祖悬赏捉拿的那名恶意推倒唐人街亚裔老人的嫌疑人叶海亚(Yahya
Muslim)也被逮捕,他被控犯有四项重罪,包括三项“可能造成严重身体伤害”的暴力袭击罪以及一项虐待老年人罪。地方检察官表示,办公室正在调查袭击其是否出于种族动机。
还有在纽约用刀刺伤36岁亚裔男子的嫌疑人萨尔曼(Salman
Muflihi),一开始被以仇恨犯罪起诉,后来这项罪名却被撤回;嫌疑人帕特里克(Patrick
Mateo)在纽约皇后区喊着种族歧视的词句并猛推一名亚裔女子,却在被拘留一天后得到释放,最终仅被起诉为“行为不端”。
纵使官方表态再多,却依然让人感到灰心——为何针对亚裔的攻击事件激增,嫌疑人却很难以“仇恨犯罪”的罪名被起诉?
游天龙解释说,检方之所以难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仇恨罪的起诉,一方面是因为很难举证嫌疑人当时行为是出于种族歧视的主观意图,嫌疑人可以用阶级矛盾、贫困问题,甚至精神疾病等借口来掩盖其种族歧视的动机;另一方面,不排除有政治因素的考量——美国很多检察官和法官都是民选的,他们在起诉罪名时会考虑是否会得罪代表更多选票的其他少数族裔,从而影响自己的职业发展前途。
“采取什么罪名指控嫌疑人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功指控,并产生刑法的威慑力,又是另外一回事。”游天龙说,现在还没有任何针对仇恨罪的成功起诉,官方也没有通过什么新闻发布会来进行表态——比如说对殴打老人事件零容忍,“这样很多潜在罪犯就不觉得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刑事后果”。
民主党众议员赵美心曾呼吁,国会应该加快推进2019年由民主党参议员提出的《消除仇恨法案》立法程序,对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进行更严厉的惩罚。该委员会成立于1994年,成员包括参众两院议员,致力于倡导并维护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居民的权益。
亚美联盟(AAF)副主任韩乔(Joo
Han)指出,当一个人遭受种族创伤时,会导致许多心理健康问题,例如焦虑、抑郁以及进食和睡眠困难等。
一年过去,很多被攻击过的人仍然活在阴影中。50多岁的华人温迪去年年底连续遭到三次抢劫。在劫匪没有得逞的情况下,温迪被猛推到墙上,身体一侧受伤变色,她在此后几个月里一直做噩梦,不敢单独上街。
去年3月,得克萨斯州的一名亚裔男子及家人在购物时遭到袭击,脑后被打了一拳,脸也被刀砍伤,6岁儿子被匪徒用刀从右眼划到右耳,3岁儿子的背部被砍伤。虽然如今伤口已经结痂,但全家人都患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父亲购物时需要小心翼翼地左右提防,儿子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
那位反击白人男子的华裔老太太,被击打的眼眶至今偶尔还会流血,有时甚至无法睁眼。
“奶奶的精神状况十分不稳定,仍然处在创伤后应激障碍阶段。”她的孙子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只要一提到这件事,她就哭个不停。”
随着新冠疫情逐渐翻篇,人们身体遭受的伤害或许能恢复,但被严重破坏的安全感、族裔关系的撕裂,却不知需要多久方能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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