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向我的朋友——一个在曼哈顿出生长大的波多黎各黑人女性表达我的感受。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切实的问题:亚裔之外的美国人是否会因为按摩工作者是社区的边缘群体,所以不那么关心这个问题?我的朋友从来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她证实了我的忧虑:“那些不都是性场所吗?”
作为回答,我向她讲了我的经历,那时候我休了一年的假,暂停记者工作,帮人开了一家餐馆。我也在那里做服务员,每周很大一部分现金小费都用来请各种亚裔女性按摩师,帮我缓解肌肉酸痛。她们的工作和我一样,对体力要求很高,要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客户。我的普通话很基础,只会说几句话:我的背很疼。没关系。谢谢你。当我用中文和她们说话时,我有时能感觉到她们变得温和了一些。但最终我们之间仍然是陌生的。“这些女人下班后,又是谁来给她们按摩呢?”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低薪、繁重的工作,从业者主要是移民女性,而且通常是中年女性,根据我的经验,她们从来没有表现出扮演性诱惑者的倾向。
在亚洲,按摩是合法、正常和必要的。在美国,它被性别歧视、帝国主义和性交易玷污。我从新闻报道中了解到,非法按摩院的性交易活动遍布全国数千个场所。女按摩师只能赚到服务费的一小部分;她们的大部分钱来自小费,并且这些钱要用来偿还债务。
我是X世代的人,来自南加州郊区的中上层阶级,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记者,我接受的训练要求我将情感与事实区分开来。我也是一名华裔美国女性,长期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在公共场合被人搭讪、侵袭和攻击,它们经常带有种族主义和性暗示。人们并不觉得我——一个亚裔美国女性会生气。他们觉得我会体现出那些陈词滥调:顺从、安静、无足轻重、尽职尽责,是异国情调的迷恋对象。
枪击事件后的第二天,旧金山一家泰国餐厅的老板屏·特查玛恩维维特(Pim Techamuanvivit)发推称,“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才能看到对亚裔,尤其是对亚裔女性的隐秘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我的泰国主顾一起来享受服务,第二天再来和我的白人主顾坐在同一个位置上享受服务。”这条推文似乎暗示了一种社会实验,一种只有少数族裔知道结果的实验。
事实上,过去的12个月就是一场巨大而丑陋的社会实验。如果我们不是如此孤立,还会发生这么多的种族主义暴力事件吗?我在谈论我的愤怒时感到困难,或者说有点不情愿,这不是因为我没有被激怒。为了自我保护,我被训练压抑自己的愤怒,这是一种跨世代、跨文化的习惯,背后是千百万颗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