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联邦大选的核心矛盾在于生活成本危机与创纪录家庭财富的并存。这需要真正具有长远眼光的思考。
一位母亲因堆积如山的账单而落泪。一家食品制造商正与飙升的成本作斗争。一对年轻夫妇尽管打两份工并加班,仍被挡在住房市场之外。一名超市员工被持刀歹徒威胁。
这不是蝙蝠侠出现前的高谭市,而是反对党领袖彼得·达顿周四晚预算回应演讲的开场白。
随着堪培拉确信总理安东尼·阿尔巴尼斯将于周五早晨宣布大选,达顿的演讲注定成为竞选宣言。而他选择的这种阴暗叙事并不令人意外——这位反对党领袖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那里学到:若不先描绘现状有多糟,”让国家再次伟大”就难以引起共鸣。
达顿宣称”澳大利亚已崩溃”的论调充满讽刺——我们从未如此富裕。

瑞银澳大利亚经济学家乔治·塔雷诺估算,截至即将到来的三月季度末,澳大利亚家庭财富将增长6%(约1万亿澳元),达到创纪录的17.2万亿澳元。人均家庭财富约62.3万澳元,位居世界前列。
财长吉姆·查默斯周二公布预算案后,本专栏指出了若干不幸的相似点:国家与多数ASX200企业都面临支出增速快于收入;预算赤字将持续十年,企业盈利将连续第三年下滑;最关键的是,国家与大企业都丧失了推动长期增长所需的投资勇气。
达顿的悲观论调与创纪录家庭财富的脱节,恰如ASX200的矛盾情绪——尽管多数投资者认为估值过高且缺乏基本面支撑,该指数四周前仍创历史新高。
财富激增与生活成本危机并存的现实,将成为本次大选心照不宣的核心矛盾。政客们不会明言:数百万资产丰厚的年长澳人过得滋润,而收入低、负债重、资产少的年轻家庭却在挣扎。
施罗德澳大利亚股票主管马丁·康伦指出,这种分化早在疫情前就已形成。数十年来,澳大利亚与其他西方国家一样乘着全球化东风,将制造业外迁,在进口廉价商品带来的通缩背景下持续降息——这种通缩并非源于本土生产率提升。
幸运的是,中国繁荣为澳大利亚出口带来额外助力。但我们把财富投向何处?当然是房地产。
当新冠疫情逆转全球化趋势、推高通胀与利率时,房产与股票的价格飙升造就了一批富人,也让更多人掉队。
如何弥合这一鸿沟将成为选举核心议题。近日动态显示,两党都聚焦于短期方案。工党提出的每周减税5澳元与联盟党承诺的每周燃油补贴8澳元之争,可能主导竞选初期。
达顿强制天然气出口商增加国内供应的方案,虽可能压低能源价格,却会加剧主权风险。能源分析师索尔·卡沃尼克直指该政策”反市场、反协商”,是”对自由党理念的民粹主义背叛”。
无论立场如何,达顿的天然气提案只是对长期问题的临时修补。澳大利亚需要明确能源转型方向,但两党仍在兜售”廉价电力”的幻想——事实上,无论可再生能源还是核电,成本都在持续攀升。
商界不吃这套谎言,民众也不该上当。
澳大利亚养老基金巨头AustralianSuper首席执行官保罗·施罗德指出,解决住房危机应是当务之急,因其影响已渗透至各个领域。”若无法获得安全居所,人们难以保持乐观与活力,”他在财经评论商业峰会上表示,”这种拖累感正是澳大利亚亟待解决的危机。”
两党虽抛出诸多方案,但年轻选民、父母或祖父母们宁愿放弃工党无实质意义的减税,换取170亿澳元住房专项投入。与其空谈举办气候大会,阿尔巴尼斯更应推动各级政府就住房问题达成全国性解决方案。
若两党真想着眼大局,就应围绕金融市场最关注的两大议题展开长期辩论:特朗普与人工智能。
特朗普就任虽仅两月,其政策方向已明:通过减税松绑(胡萝卜)与关税壁垒(大棒)组合拳,推动美国经济再工业化与私有化,减少政府对经济增长的干预。这套复杂危险的方案将对全球贸易、地缘政治与金融风险产生深远影响。
若美国成功降税减负,澳大利亚税制与监管改革将更显紧迫;若美国筑起贸易壁垒,深化与亚太地区的联系就至关重要。阿尔巴尼斯政府已着手加强东南亚关系并重置对华政策,但作为贸易依存度高的国家,澳大利亚需进一步强化区域经贸纽带。若美国收缩安全保护伞,国防开支势必增加。
特朗普计划也蕴含机遇:美国再工业化需要巨额资本与基建 expertise,这正是澳大利亚养老基金与金融业的强项;其所需大量关键矿物如铜、稀土、锂等,恰为澳大利亚优势资源。尽管特朗普鼓吹”钻探至上”,投资者认为拜登《通胀削减法案》推动的能源转型投资远未触顶。
要在特朗普的新世界中取胜,需要灵活性与活力——这正是澳大利亚经济的短板。达顿关于削减繁文缛节的承诺虽模糊但值得欢迎,真正的税改与生产力提升计划才应是选举辩论核心。
人工智能同样应成为选民关注焦点。这不仅是可忽视的技术趋势,而是可能重塑经济运作方式的革命。本周该议题仅被一带而过,竞选期间很可能继续被冷落。两党似乎都将AI视为被动接受的挑战,而非主动塑造的机遇。
或许这种态度很现实——AI带来的剧变可能还需两三个选举周期才会达峰。但若AI导致劳动力需求减少10%,当前争论的所有议题——微薄减税、燃油税甚至住房与能源——都将显得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