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拜金主义倾向一向令人厌恶,但又挥之不去。
在中国,有点钱的人,傲慢得不得了。你在机场随时看到一些穿着以价格高昂而著称的名牌、却同时风格和色彩搭配严重冲突的人士,大咧咧地展示着自己的形象。一方面很多中国人喜爱昂贵的宠物,另一方面又对中国儿童的艰难处境置之不理,甚至可以用车碾压儿童,周边众人视之不见。
在中国,乡村中的所谓“留守儿童”的数量高达6000万之众,因为父母忙于在城市中赚钱,他们实质上被遗弃在了乡村。在中国,有名人发出这样的感叹,“管他妈的,活下去要紧!”在中国,高速公路上一辆货车因出事故而翻倒,众人赶来,不是伸手援助,去抢救伤员,而是蜂拥而至,疯抢倾倒的货车上的货物,以至警察挡都挡不住。至于拿钱“砸”人的,用钱为非作歹、不择手段的,有钱的富二代、富三代聚众淫乱的,更是屡见不鲜,时有所闻。
金钱在中国,重要的是拥有,而无人在意你怎样拥有!这样的社会几乎可以说是拜金主义走向极致的社会。问题在于,能否和如何改变这一现象?中国有可能从粗野和原始走向理性和文明吗?
这是一个艰难的重大挑战,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有一点是现实:中国社会是一个撕裂的社会,一个“大中国”实际是由各种“小中国”组成的。这些“小中国”,过去叫“山头”,文明一些的现代人也称其为“利益集团”。其实无论怎样称谓,上下左右,纵向横向,互相对立;左手右手,互相打架,各种似是而非的、非理性的矛盾和冲突始终缠绕其间,挥之不去,难以解脱。他们持有的文化是不同的,他们对命运的解读是不同的,他们对信仰的认识是不同的,他们对社会秩序的看法是不同的,他们对幸福的理解也是不同的……总之,千差万别。出现这样的社会结构性撕裂,是中国社会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缺乏一个有效的、持续的社会启蒙运动的必然结果,短时期内难以解决。
造成这种对立和冲突的众多“小中国”,还有四个重要的原因:
一是大量历史沉疴未解,仇恨依旧存在,甚至旧仇未去,新恨又来,社会裂痕还在发酵和扩大之中,社会的健康发展为之所累,难以挣脱羁绊。
二是城乡文化差异明显。中国前所未有的城市化速度遗留下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农村人口融入城市生活的挑战。习俗、文化、要求以及对社会秩序和生活标准的态度,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同步的,社会发展的代价越来越大,成本越来越高。
三是代际差异很大。从结果看,中国的教育体制是失败的,年轻一代不但在文化认知方面与上一代愈行愈远,甚至还发展出了日新月异的网络语言系统,彻底隔离了上一代,阻断了信息的必要传承。
四是特权与百姓的矛盾在继续。这是中国的老问题,与历史和文化相关,与治理结构相关。问题在于,当这个问题与中国的治理结构和治理基础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就更有可能发展成一个社会死结,无法得到真正解决。
面对这些“小中国”的存在,威权治理当然可以维持一定的稳定局面,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失望与希望经常性交替出现的同时,治理结构所能够维持平衡的,能够安抚各种“小中国”的似乎也只有金钱。就此而言,拜金主义在中国并非是偶然的、短暂的社会现象,而是有着深刻社会内涵和社会背景的异类社会哲学。
这样的拜金主义发展现状当然是令人沮丧的,很显然的一点在于,这样的现实与未来中国的命运紧密相关,中国在社会发展上就与世界的大潮流相背离。未来的中国,不一定会惯性地“自然而然”的持续开放,它甚至有可能再次与世界相隔离,重归保守和封闭。而这一次与历史上的闭关锁国一样,依然是一种自我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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