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后,我搬到了布鲁克林高地长廊附近的一处公寓,可以俯瞰曼哈顿市中心的景色。我会坐着凝视河对岸天际线上的缺口,试图想象我从未亲眼见过的双子塔,人们从我身边经过,一边说笑一边摆姿势拍照。我一方面羡慕他们的天真;另一方面又为他们感到羞愧,也为想和他们一样的我自己而羞愧,为我们之间的距离而羞愧。
但生活的需要迫使我无视这些念头,继续前行。我找了份工作,与人约会,交了新朋友,和家人在一起。战争之后,我假扮成了大家希望我重新成为的那个人。但记忆犹在。
我达成了他人衡量人生的各种里程碑,但那对我都毫无意义可言。当思绪变得越来越难以忽视,我用分心之事驱散了它们。我工作的时间更长了,与伴侣们分手,用不同的新朋友代替老朋友。但这就像那个你跑得越狠、速度却越慢的噩梦,你逃不掉自己的思想。
现在,伴随独自宿醉的昏沉,一个刺痛的想法袭来:我在战争中活了下来,就为这个?我不配像过去那样简单愉悦地度过悠闲的星期日,因为它是用阵亡者的生命换来的,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回忆占据了我的梦境。
我的过去并不是能用打针吃药来解决的心理上的问题,也无法被改变或遗忘;我的过去就是我的全部。当遗忘真的发生的时候,我感觉遗忘本身是不对的。我在战争中做出的行动和抉择是我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毕竟,我不是一个受害者,我是一个同谋。
这种感觉不是负罪、羞耻或遗憾,而是一种没有尽职的感觉。当战争结束后,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背起重担,继续跟随一条长长的队伍前行,就像我们曾经无数次训练的那样。只要有足够好的理由,多么沉重的负担都可以承受,但随着压在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我就越想不起来一开始为什么入伍。